左手婚姻,右手尊严

更新时间:2024-03-28 21:26:49

睡到自然醒时,已是早晨八点二十分。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床,才意识到丈夫邵宇出差了。我赖在床上继续养神。我和邵宇的巨幅婚纱照,就挂在对面墙上,表面落了一层浮尘,曾经的甜蜜成了隔岸观火的美丽,让人感觉有点遥远,有点虚拟。

左手婚姻,右手尊严

九点,女友小麦打来电话:“你过来喝咖啡。”口气不容置疑。坐在小麦家的观海阳台上,喝着地道的荷兰水滴冰咖啡,拿出手机,心不在焉地给邵宇发了个短信:“什么时候回家?”这段时间邵宇经常出差,他在外面的时候很少主动和我联系。不过是一年的时间,婚姻已渐趋平淡,没有激情,我们也懒得敷衍对方。

邻居家的别墅里传来闹哄哄的笑声,将我的目光吸引过去,就在那一刻,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邵宇正搂着一女子的细腰,说说笑笑地走向一辆凌志车。他的领带,歪歪散散地打在脖子上,那是我上个星期送他的生日礼物。那辆车绝尘而去的时候,我手里的咖啡杯跌落在地板上。邵宇婚外情在我眼前的惊鸿一现,让我看见自己的婚姻像一座玻璃之城,在瞬间破成一堆碎片。我和邵宇的婚姻,从来就没有过浪漫和激情。我的初恋情人是曹锦凡。他是一位年轻的画家。我追随着他在新疆、内蒙古、西藏等地流浪作画。三年时间,我把最美的青春年华和最真挚的爱情献给了他,可老天并没有为此成全我们的姻缘。28岁的我,虽然算不上人老珠黄,但也到了美人迟暮的年龄。那时,我像千帆过尽、曾经沧海的水,对爱情已无所苛求。

那天,在一家咖啡馆,介绍人把邵宇带到我面前。邵宇长得阳光英俊,看起来干练机智,说话也很幽默,是一家设计院的结构工程师。我问他:“你这么好的条件,为什么还要来相亲?”他望着我,很郑重地说:“不相亲,怎么能遇见你?”邵宇告诉我,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眼里的沧桑,他喜欢有阅历的女人。

也可能是我感动于他对我的理解和相知吧,不过是两三次见面,我们便进入了恋爱程序。可是不久,我发现他竟然比我小两岁,我告诉他:“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,我从来就没想过,要嫁一个比我小的男人。”邵宇耸耸肩,不以为然:“这根本不是问题,我喜欢成熟的女人,你不要有心理障碍。”

一星期后,就在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放弃还是继续的时候,邵宇突然向我求婚。黑暗中,他紧紧抱住了我,并热烈地亲吻我。一边吻,一边说:“答应我,嫁给我!”忽然发现,自己竟然是渴望他的怀抱和亲吻的,我说:“好。”

两个月后,我披上婚纱。婚礼很热闹,小麦做我的伴娘,她并不看好这场“闪婚”,张着乌鸦嘴就乱说:“嫁给老男人,也不要嫁给小男人,他早晚会甩了你。”我并不生气,一边听她的咒语,一边整理婚纱。

蜜月里除了激情澎湃的夜晚,也会有甜蜜温馨的相拥。但红尘日子,柴米夫妻,生活很快平静下来。在睡不着的夜晚,看着身边这个熟睡的男人,我突然会感到陌生,我真的说不清对他到底有多少感情。但既然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他,交给了婚姻,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,过平平淡淡的生活。可是现在,结婚不过才一年多,他怀里就有了新欢。

3

在回家的路上,我接到邵宇的短信回复:晚上八点到家,不用准备饭,吃过了。恍然发现,欺骗、出轨、背叛,原来一切都掩饰在这样的平淡中,我不是麻木,而是习惯了平淡。

回到家,我一头倒在床上。恶劣的情绪,让我的胃剧烈地绞痛起来。但我必须在邵宇回家之前,稳定好自己的情绪。我并不想马上揭穿他,以他的外遇作借口提出离婚。那样,虽然我理直气壮,但从形式上看,仍然是他先抛弃了我。

我的自尊和骄傲,不允许我被他抛弃。

邵宇在晚上八点准时到家,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,我没有答应,不争气的眼泪却流了出来。到底,我是一个软弱的女人。也许,心底里我是在乎他的,抑或是不肯放弃这场婚姻的,我说不清楚。

邵宇开了灯,看见我泪流满面的脸。他走过来,用那只搂过女子细腰的手来摸我的额头。我条件反射似地跳起来,本能地拒绝。他有些迟疑地问:“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我的胃更剧烈地痛起来,额头上的汗和眼角的泪,都证明着我的痛苦。邵宇开始为我倒水、喂药、热牛奶,并灌了一个热水袋,敷在我的胃部;他站在我的床前嘘寒问暖,甚至自责地说:“老婆,我应该早一点回来照顾你。”

现在,我终于可以用一双清醒的眼睛,来看这个枕边人,而他为我所做的一切,都成了演戏。

第二天早晨,邵宇一边打领带,一边过来敷衍:“好一点没有?用不用去医院?”我勉强笑了一下说:“我没事了,你上班去吧。忘了告诉你,今天单位安排我出差。”他答应一声,并不追问详情。知道他不会去核实,我随便说了个地名。我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,来调整一下自己的被动局面。

我给小麦打电话,她原来在市里的房子还空着,我说:“你过来开门,我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。”收拾了行李箱赶过去,小麦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。她骂我:“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,快刀斩乱麻,跟他离婚!”我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哭。我说:“我的婚姻,你不懂!我可以失去婚姻,但不能失去自尊。离婚肯定由我提出来,但不是现在。”至于是什么时候,我不知道。

我以出差的形式,在邵宇面前消失了。整整三天他没有给我打过电话,甚至没有一条短信。第四天下午,我正在办公桌前看着手机发呆时,很意外地接到曹锦凡的电话。他说他来这个城市出差,想见一见我。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联系了,如今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,我竟然还会心跳如鼓。

在一家环境优雅的酒店,我见到了曹锦凡。久别重逢,我们试探着相互微笑,心无芥蒂地轻轻拥抱。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,他身上的气味,他的眼神,甚至他的一个微笑,都让我想起那一千多个在风沙烈日下的日日夜夜,以及我对他膜拜式的疯狂爱情。

曹锦凡松开了握着我的手。他急切地问:“你生活得还好吗?”鼻子一酸,我的泪已经流下来。他望着我:“沈梅,你可以离开我,但你一定要生活幸福,这是你答应过我的。可你现在这个样子,真的让我心痛!”这个被我抛弃的男人,却依然在乎我的幸福。其实,在离开他以后,我就知道这一生我注定不会幸福了。

我们喝了许多酒,一杯又一杯,直到醉眼迷离、神志不清。面对初恋情人的关怀,现有婚姻的不幸和痛苦被无限放大,我不停地流着眼泪。醒来时,已是半夜时分。看见自己裸露的身体和熟睡中的曹锦凡,我的酒一下醒了。一夜疯狂之后,所有委屈和怨恨似乎得到了宣泄。可是,我问自己:这是对邵宇的惩罚吗?这样我就心理平衡了吗?我现在变被动为主动了吗?没有。相反,我为自己的意乱情迷感到不安和愧疚。

我起身时,发现曹锦凡的钱夹掉在床边,他的全家福照片赫然在目:他搂着漂亮的太太和一个可爱的儿子,幸福、甜蜜地微笑。这一下,我的酒真正醒了。原以为他还守在我们的初恋里,也许,心底里我是想抓住他这根稻草的。但现在看来,我们的这次相逢,不过是一场别无二致的婚外一夜情。

从酒店里出来,在夜深人静的街头,我打车赶往自己临时的住处。明亮的街灯,一盏一盏安静地亮着,好似让我看见自己残缺不全的人生。左手婚姻,右手尊严,可是我抓住了什么?眼泪终于飞坠而下。

曹锦凡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追过来,我没有接。关机之前,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:一切都到此为止了,不要再来打扰我!

天亮的时候,我给邵宇打了一个电话:“如果方便,今天上午我们商量一下离婚的事情。”邵宇嗯嗯啊啊,不知所措的时候,我又说:“请一定配合!”

我终于看见自己跳过了婚姻的沟沟坎坎和障碍,在一个不算高的起点,重新放飞了自己!